中秋節賀文。
少年陰陽師．安倍晴明×安倍若菜。
*
這裡常常會聽到各式各樣的歎息聲，過河的、徬徨的、捨不得的。
三道之途的河畔，無機質的地上散落著大小不ㄧ的石頭，少女靜靜的坐在那邊過了好幾十年的歲月，容貌沒有任何變化，臉上仍然帶著時光帶不走的溫柔，因為少女的時間已經在握住自己的手哭泣的丈夫發出哀息的同時停止了前進。
即使自己一個人會感到害怕，看到不屬於人的鬼族會忍不住顫抖啜泣，她還是堅持的待在這裡，她常常想著，等到那個總是冒冒失失又自我主義的丈夫來跟自己會合後，自己究竟應該生氣他怎麼那麼快跑來呢？還是應該給他一個帶淚的微笑比較好？
安倍若菜微微一笑擅自決定了表情，那就先生氣再哭好了。
必須要給那個人一個教訓才行，那個最小的孫子可是被那個人耍的團團轉呢，自己至少也要盡點祖母的義務懲奸除惡一下。
「……今年仍舊不渡河麼？對岸似乎因為節慶很熱鬧呢。」
帶著並不溫柔卻也不粗魯的問話，小野篁倏然出現在她的身旁。
腰際佩帶的狹霧丸發出了幽幽的光輝，不過若菜仍然輕輕的搖搖頭，微笑。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若菜笑了起來，「不過還不能離開這裡。」
「……隨便妳。」小野篁輕描淡寫的答道，往前走了幾步，眺望著遠方閃爍不定的好幾盞燈火，「似乎開始圓月祭典了。」
「是呢，」若菜鬆開了緊握的手，偏頭看著若有所思的冥官，「……小野大人，您喜歡那些祭典嗎？」
「不過是些吵死人又討厭的東西。」這句話絕對是肺腑之言。
想起從前那個吵吵鬧鬧的融總是把自己的房門踹開，不由分說的把躺在地上睡覺的自己拖走，甚至來不及跑去跟楓說聲中秋快樂，那幾個年頭光是想到這點就實在是令人生氣。冥官皺眉臉上帶著微微的不悅，若菜輕輕笑了。
「可是我呀，非常喜歡中秋節喔。」
她燦爛的笑了。
那雙帶著一點淚眼餘暉的溫柔雙眸彷彿想起幸福的事情般綻出笑意。
*
陰陽寮裡，正在準備著祈福祭典的少年正以非人的速度完成著工作，在旁邊整理著祭文的岦齋睜大了雙眼，看著好友埋頭苦幹的把最後工作完成。喔喔，這就是有家室的好男人為了能夠賺到更多夫妻相處時間所激發的潛力？
「可惡的傢伙，居然膽敢給我那麼多工作！」飛快抄著文書的晴明咬牙切齒的說著，手連停都沒停過，「等我有朝一日成為最偉大的陰陽師，一定要多派一點工作給你！」
好像是因為自己母親是狐狸的傳言，所以在工作上常常被壓榨輕視。
岦齋輕巧的汗顏踏出了陰陽寮，在外面檢查著供品，顯現在晴明身旁的玄武無言的看著自家的主子眼睛冒出三昧真火，不禁在心中嘆息，看那張臉就知道他工作的意願正在急速降低中──果然。
「六合，」抬起臉來的晴明對著空曠的地方呼喊著，空地出現了沉默的神將，正以眼神詢問著指示，「掩護我。」
「慢著晴明，你的工作還沒結束啊！」太陰叉腰坐在一疊紙上。
「沒問題，反正他們發現這個沒完成的話會派人把它寫完的，」他不當回事的揮揮手，下一秒已經披起了神將的披風光明正大的走出陰陽寮，跟朱雀以戀愛為主的話題說說笑笑起來。
「這傢伙根本就是修練千年的狐狸嘛！」太陰喊出其他人的心聲。
這麼說來，成親精湛的脫逃技巧說不定也是傳承自偉大的隔代遺傳。
十五夜的月亮雖然不是最圓，不過還是非常漂亮。
踏著返回安倍家的大路，晴明的惡情緒正逐漸遞減中，只要想到那張帶著笑容說著歡迎回來的笑臉，不管是誰都會想要打從心底微笑的。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您早點回來嗎？因為今天是中秋夜……。』
早上吃飯的時候聽見可愛的妻子這樣的請求，身為朋友口中愛家愛妻子愛小孩的好男人當然沒有違背的道理，所以就連沒趕完的公文都瀟灑的被扔下，現在還背負著身後幾道嚴厲的目光，主要是來自玄武和勾陣。
來到一条橋下方，晴明帶著滿臉的歉意看著身後面無表情的式神們。
「唉呀，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就請你們先留在這邊了，」狐狸帶著微笑的面具這樣說著，「祝你們中秋節快樂。」
「真是，叫我們怎麼快樂的起來？打從睜眼我從來沒那麼不快樂過。」眾人看著難得發作的玄武，不禁深深嘆息。
一直站在安倍家門口等待的少婦望著遠方的人影，落寞的臉上閃耀出高興的笑意，沒有等待丈夫多走個幾步回家，反而快步的迎了上去，她遞過了手中的毛巾，附上了總是能夠讓人鬆下警戒的笑語。
「歡迎回來，晴明大人。」
「啊啊，我努力完成工作回來了，若菜。」
晴明帶著溫柔的神情看著笑容滿面的妻子。縱使這句話帶著嚴重的語病可以吐槽，不過因為知道實情的人被留在遠處，所以很輕鬆的含混過關。
*
晴明大人，您知道月亮上有兔子、天女和砍樹的男人嗎？
若菜認真的說著，手裡端過了看起來非常美味的月見丸子。睜大眼睛的晴明笑著搖搖頭，那些由母親告訴孩子的神話故事他是沒那個福分聽到的。他看著盤子上面作工尚待加強的丸子形狀，苦笑的毫無怨言吃下。
「聽說月亮上的兔子會擣仙藥，小兔子會和天女一起跳舞，還有一個男人砍著永遠也無法砍倒的月桂樹呢，」若菜繼續正色的一一列舉著，「聽母親大人說過西方大陸還說月亮上住著名為嫦娥的天女，這樣是不是太擠了呢？」
「若菜，」他將妻子收進自己的懷中，就像撒嬌的孩子那樣，「現在先把有點擠的月亮忘記一下。」
難得脫逃成功，他還沒那麼心胸寬大到體貼擁擠的月宮。
看著若菜不解的表情，他深深嘆口氣。
「……明年我要吃鹹的丸子。」他輕聲的說著。
「嗯？鹹口味的月見丸子嗎？我會努力做出來的，」若菜輕輕的笑著，「哪哪，晴明大人，吉平已經會叫母親了呢。」
「那父親呢？」
「……吉平努力的學著說話，還會說『好』呢。」若菜把話題轉走。
「真是的，努力工作的可是父親啊！做父親的太悲哀了，怎麼那孩子還不會叫我呢？就算是我也夢想小孩早上叫我起床的！明天開始我教他。」他蹙眉抗議。
正在無藥可救的鬧起彆扭的夫君。
若菜用衣袖遮著嘴輕輕笑了起來。
毫無原因的，喜歡那個鬧情緒任性的他，喜歡會把自己抱起來溫柔守護的手，喜歡努力工作不小心晚歸連連抱歉的模樣，也喜歡這樣子兩人相處的時間，聽著懸掛的風鈴隨風飄蕩的聲音，和純潔的月色相互輝映。
安倍若菜可以不需要金錢地位，不需要驚人的見鬼能力，不需要依靠任何事物──除了眼前還在抱怨熟睡的兒子的男人。
「晴明大人？」
「嗯？」
「以後的每一年，都要這樣賞月喲。」她笑著說，伸出了手指打勾。
那是一個小小的又毫不起眼的，卻再也無法遵守的約定。
她還記得那夜院子還沒染紅的楓葉在兩人的眼前飛過，落入了安倍家的池塘。
*
「晴明，吉昌問你今天是中秋夜要不要走走。」白虎無息的降臨在他的房間。
「不用了，我還是認老的待在家裡就行了吧，散步對老人來說太吃力了。」老人深深的皺紋更深了，他笑了起來。
「什麼話，是誰還動不動就用離魂術亂跑的？」玄武毫不留情的吐槽。
唉呀唉呀，真是群不可愛的傢伙。他打開了摺扇嗚耶的說著，不過那串騙人的眼淚除了讓人火大之外沒有其他輔助功能。
他笑容滿面的看著無言的消失身影的兩個神將。
起身拉開紙門，相去不遠的景色。
「……有時候啊，還真想要快點到妳身旁呢，若菜，」他喃喃自語著，帶著溫柔的神情，「可是這樣妳會生氣，然後不停的哭泣吧？啊啊如果讓妳氣到不理我的話就糟糕了。」
這句話猜對了一半。
「唉呀，反正我本來就是任性的人。」他做下了結論，輕笑。
這份感情該怎麼形容呢？
對了對了，就跟妳曾經說過的一樣，像是月桂樹那般吧！就算被天命砍過仍舊如往常，就算分隔開來也是一樣，不曾改變的。
────砍不倒的月桂樹。
* The End
中秋節快樂，大家一起來烤肉吧！>Ｗ<
這兩天拼命吃月餅體重不暴增才怪，可是又很好吃呀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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